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34】

關燈
【34】

簡映然下午約了師傅封窗。

從面館出來, 時間尚早,柏弦青和她一塊前往老宅。

現階段,正在進行全屋吊頂施工, 內部模樣雛形初現。

邁上旋轉樓梯來到二樓,簡映然的右眼皮跳動不止。

昨天晚上修改咖啡館的圖紙,淩晨才睡。

簡映然從包裏取出眼藥水, 柏弦青接過,將她的眼皮微微撐開, 滴了兩滴進去。

稍稍緩和些, 簡映然望向屋外。

來之前晴空萬裏,此刻突然陰雲密布。

天幕搖搖欲墜, 似乎一場大雨,很快就會落下來。

雨水會使得濕氣變重, 膠水的粘合性大打折扣。

封窗師傅發來消息商量改期,簡映然應允,帶著計劃被打亂的無奈, 發出一聲長嘆。

“我就知道, 眼皮跳準沒好事, 明明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會下雨。”

“小簡女士, 你可是理科生。”

柏弦青安慰,“眼皮跳是因為太過勞累, 夏天本就多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二者並沒有實質性關聯。”

簡映然抱住柏弦青的手臂,頭枕上去:“我知道, 就是想抱怨兩句。”

柏弦青柔聲:“我送你回家休息,經過‘霧裏’, 請你喝杯大全套。”

“霧裏”是欒市新開的奶茶店,本地品牌。

簡映然喝過一次,口味秒殺那些連鎖店,聽她誇過,柏弦青便記住了。

有奶茶安慰,心情頓時明朗。

回禦水灣途中,簡映然捧著奶茶,聽見柏弦青說:“等我到辦公室,給你下單一盒蒸汽眼罩,你天天都睡得很晚,需要熱敷緩解眼部疲勞。”

“半島有賣。”

簡映然告訴他,“我過會去拿兩盒,分一盒給你。”

柏弦青每次去半島,都會把所有的貨架逛一遍。

“是不是最近才上的,我以前沒看到過。”

簡映然予以肯定的回答:“一家便利店,要長久發展,肯定要適時增加品類。作為黑鉆VIP,如果你有需要但是半島不賣的,可以跟我說,我會向上級,也就是你未來的岳父岳母,提交反饋意見。”

昨天下午,柏弦青拎著東湖帶回來的茶葉,以及水果若幹,到簡映然家做客。

江采玉和簡懷舟本就對柏弦青印象不錯,得知他和簡映然的戀愛關系,自然很是欣喜。

車停在禦水灣門前,簡映然解開安全帶,給柏弦青一個大大的擁抱。

雖然她知道,對於演講這件事,柏弦青駕輕就熟,仍然保留著曾經的喜歡和他說了聲“加油”。

雨隨時都有可能落下,陣勢不會小。

柏弦青在簡映然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你先回家,蒸汽眼罩明天再給我也不遲。”

“好。”

簡映然應允,“開車註意安全,我會想你的。”

天色比先前愈加昏沈。

柏弦青前腳到辦公室,後腳雨便落了下來。

發消息告知簡映然順利抵達,他打算趴在桌上先睡一會兒。

午睡枕是簡映然幫他挑選的,柔軟且舒適。

水杯是和簡映然的情侶款,她是淺黃,他是磨砂黑。

還有小飛象和情侶Q版手繪合照,雖然她沒有來過辦公室,但這裏滿滿都是她的氣息。

柏弦青閉上眼,腦海裏浮現她的笑顏,嘴角不自覺揚起。

睡了大概二十分鐘,李老師進來。

柏弦青起身倒了杯水,回到辦公桌前,拿起打印好的演講稿翻看。

關秋在這時敲門進來,把班裏的考勤統計表交給他,還有一張請假條。

關秋媽媽在衛生間幹活時不慎滑倒,小腿和膝蓋都有大面積淤痕。

服裝廠任務重,她硬抗了兩天沒去看,關秋中午和她一塊吃飯,見她疼痛難忍,還是覺得有必要去檢查一下。

關秋請了最後兩節自習課的假,陪媽媽去醫院。

合理請求,柏弦青自是不會拒絕,在請假條上簽了字。

出校門時,關秋會交給門衛大叔。

柏弦青叮囑:“別忘記晚上的動員會。”

關秋應聲:“老師您放心,發言這麽大的事,我不會出任何差錯。”

雨勢迅猛,將欒市籠罩在濃霧中。

關秋離開教室時,也沒有減弱的趨勢。

她撐著透明雨傘,走到教學樓入口,剛好撞見江言從外面進來。

江言被校長拉去會議室,做了個訪談。

碰到關秋,意外又驚喜:“你幹嘛去。”

關秋如實告知,江言又問:“雨這麽大,要不要我陪你。”

關秋搖搖頭:“我一個人可以。”

她和江言只是朋友關系,家事斷然不可能讓他插手。

何況,如果關秀英見到他,還得再花時間解釋,多麻煩。

江言尊重她的選擇:“那你打車吧,下雨天擠公交不方便。”

關秋點了點頭:“好。”

她邁下臺階,江言註視她的背影叮囑:“出校門之後註意安全。”

關秋的聲音從前方飄來:“知道啦。”

——

關秀英在服裝廠做工,關秋打車過去接她,母女倆一塊前往醫院。

高考在即,每天都是在和時間賽跑,關秀英本不想耽誤關秋學習,關秋卻認真嚴肅告訴她:“您不去檢查,我老想著這件事,學習才會分心,您乖乖聽話,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聽女兒這麽說,關秀英覺得有幾分道理,不再逞強。

到了醫院門口,關秋先下車撐傘,而後把關秀英扶下來。

迎面而來一位騎著電瓶車、身著雨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關秀英在服裝廠的同事馮軍。

關秋見過他幾次,身形清瘦,為人謙遜隨和,來家裏幫她們換過燈泡,修過空調。

如果關秀英和他在一起,關秋自然不介意,以後她去外地上大學,媽媽身邊需要人陪。

看見熟悉的身影,關秀英無疑意外:“老馮,你怎麽來了。”

她們來醫院,馮軍是知道的。

將電瓶車在路邊停好,解釋道:“放心不下,還是覺得要過來看看,陪著你們。”

關秋挽著關秀英的手,聲音輕快:“媽媽,馮叔對您這麽上心,我們就滿足他這個小小的心願吧。”

關秀英戳了下她的額頭:“你這孩子,就知道拿你馮叔開涮。”

馮軍笑言:“秋秋說的也是事實。”

關秀英雙頰泛起紅暈,關秋招呼道:“走吧,馮叔。”

步入醫院,馮軍去掛號。

關秋陪同關秀英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

這個點,看病的人不多,很快輪到她們。

醫生開了單子去拍片。

結果出來,沒有傷到骨頭,根據醫囑,按時塗抹藥膏便可。

關秋和馮軍同時松了口氣。

走出醫院大門,站在入口平臺上,馮軍說道:“晚上你就在家休息,活我幫你做。”

“這怎麽行。”

關秀英拒絕,“我腿受傷了,手還能做。”

“醫生說了,你要靜養,得在床上躺著。”

馮軍看向關秋,“秋秋,勸勸你媽。”

關秋挽著關秀英的手臂:“媽媽,這次我站馮叔,您是要休息兩天,等疼痛緩解了再去工作。當然了,馮叔的恩情我們也要記住,下個休息日,我們一塊請他下館子。”

馮軍的聲音堅定有力:“就這麽定了。”

關秀英無奈卻又窩心:“我真是被你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關秋:“馮叔,您先回去吧,我和媽媽打車走。”

馮軍:“那我去廠裏幹活了。”

關秀英:“把雨披穿好,車慢點騎。”

馮軍:“好嘞!”

傍晚已至,雨仍舊沒停。

關秋撐著傘,和關秀英站在路邊攬下一輛出租車。

在後排坐好後,關秋說道:“師傅,去竹寺巷。”

竹寺巷是欒市一片老式平房聚集地。

以前關秋的外公外婆住在這裏,兩位老人去世後,房子留給關秀英。

這裏空了五六年,關秀英是在離婚後,才帶著關秋住進來的。

房屋與房屋之間相連,走道泥濘而狹窄,下著雨,路面到處都是積水。

怕關秋滑倒,關秀英抓住她的手臂,倏然間刺痛襲來,關秋的手本能一松,雨傘掉落在地。

關秋今天穿了件酒紅色的連帽長袖衛衣,彎腰將雨傘拿起。

關秀英意識到什麽,將關秋的長袖捋至手肘上方。

路燈昏黃,關秋手臂上三五條紅色淤痕,落入關秀英眼簾。

腦海中轉瞬間浮現出一個人影,她眉頭緊皺,問道:“武學德又來找你麻煩了?”

關秋低著頭,聲音輕顫:“他搶走了我的助學金,我不給他,他就打我。”

關秋從小到大成績都好,學校知道她們家的情況,每學期都會給予助學補貼。

武學德是她的生父,愛好賭博,嗜酒成性,沒錢了就來找關秋要,起初關秋看他可憐,加之金額不大,會提供資助,來的次數多了,獅子大開口,她渾身上下都寫滿抗拒。

關秀英最近都在廠裏加班,即使察覺到關秋情緒不對勁,也只是以為她學習壓力太大,為此,還給她們班主任打電話尋找調節方法。

得知真相,她抱緊關秋,意亂如麻:“為什麽不跟我說。”

關秋帶著哭腔:“他不讓我告訴你,如果被你知道了,就去我學校鬧,我不想老師同學用有色眼鏡看我。”

風卷著雨水吹來,冰涼刺骨。

關秀英強忍著身體的顫栗,摸了摸關秋的頭。

“先回去上藥,晚點我去找他算賬。”

竹寺巷37號是關秋家的門牌。

外墻面斑駁失修,磚瓦裸露,緊閉的鐵門銹跡斑斑。

門上貼著對聯,在雨水沖刷下,毛筆字跡儼然模糊不清。

關秀英從褲子口袋裏摸出家門鑰匙,打開門和關秋走進去,伸手開燈。

轉身,正準備把門關上,一只粗壯的手臂撐出鐵門推開。男人手裏拿著酒瓶,露出猙獰的臉,關秀英怒火中燒,一個巴掌扇上去:“武學德,你還有臉來!”

武學德渾身都是酒氣,臉頰火辣辣的疼。

他掐住關秀英的脖子,將她往墻角重重一推。

關秀英的後背撞到冰箱,加之腿部本就有傷,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關秋見狀,拿起座機電話準備報警,武學德“砰”地一聲將鐵門關上,拿起電話重重砸在地上,以同樣的方式將關秋推倒在地。

後腦勺與墻面發生撞擊,關秋一陣眩暈,只覺得眼前的景象模糊,看不真切。

關秀英將她抱緊,下個瞬間,使出渾身解數站起來,往身後一墻之隔的廚房,拿起菜刀,向武學德揮去。

男人粗獷蠻橫,力量懸殊太大。

他抓住關秀英的手腕,死死攥緊,關秀英的手一松,菜刀掉落在地,被武學德撿起。

關秀英往後退去,武學德握著菜刀步步緊逼。

關秀英將關秋護在身後,武學德在母女倆面前蹲下。

他欠了賭債,急需用錢:“說,把錢放哪了。”

關秀英的眼眸裏如同附著霜雪:“連秋秋的助學金都敢拿,武學德,你會遭天譴的!”

武學德掐住關秀英的脖子:“如果老天懲罰我,我就和你們同歸於盡!”

屋外電閃雷鳴,暴雨如註。

武學德手機響起,是催債人的電話。

手機關機,他把手松開,開始翻箱倒櫃。

關秀英從口袋裏摸出自己的手機,老式按鍵款。

武學德餘光瞥見,轉身立刻抽走,譏笑道:“想報警,老子告訴你,門都沒有。”

武學德將手機放在老式方桌上。

旁邊有關秀英織衣服的毛線,他拿起來,將母女倆的手和腳緊緊捆在一起。

——

江言和袁小天去食堂吃過晚飯,路過高三(2)班教室門前,關秋還沒回來。

關秋沒有手機,江言聯系不到她,或許是因為下雨路上容易耽擱,他暫時將心放寬。

動員會晚上七點開始。

六點四十,同學們排著隊,陸陸續續來到禮堂。

座位按照班級劃分。

江言坐下後,柏弦青帶著高三(2)班的同學抵達。

視線越過柏弦青,江言迫切尋找關秋的身影。

距離動員會開始還有五分鐘。

校領導走上主席臺落座,關秋依然沒有來。

她是個特別守時的姑娘,又對上臺演講滿懷期待,無比珍惜這次機會。

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又是在這樣糟糕惡劣的天氣下,陪媽媽去醫院檢查完,勢必先回家,擔心關秋出事,江言打算去她家看看。

江言起身,快步跑出禮堂,回到教室。

從數學課本裏,找出關秋幫他寫的同學錄。

同學錄是他問袁小天要的,只此一張,沒有讓別人寫。

意外的是,關秋在每一個橫線上都寫字,唯獨沒有家庭住址。

老師那邊肯定有登記。

江言本打算去找柏弦青,剛出教室門碰到關秋的同桌王蔓蔓。

王蔓蔓去了趟洗手間,沒跟隨大部隊,回教室拿上紙筆,正要往禮堂趕。

江言把王蔓蔓攔下來:“關秋家住哪。”

王蔓蔓沒和江言說過話,但是知道,關秋拿他當好朋友,也就默認這個人值得信賴。

不過,到底是異性,她想了想,仍然保持警惕:“你問這個幹嘛。”

江言如實告知:“她離開學校以後,現在都沒回來。”

動員會馬上就要開始,若非遇到緊急情況……

“你等等,我找一下。”

王蔓蔓快步走進教室,從抽屜裏取出同學錄,拿到江言面前。

“竹寺巷37號,你拿手機拍一下。”

不用,他記得住。

江言掃了一眼,王蔓蔓叮囑。

“找到人,給我發消息,報個平安。”

江言應聲,迅速離開教學樓。

拔腿在雨中狂奔,身影隱沒在黑暗中。

王蔓蔓到禮堂的時候,動員會已經開始。

只剩柏老師旁邊有兩個空位,她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喘,和他隔了個位置坐下。

校長在臺上講話,柏弦青轉頭,壓著聲問王蔓蔓:“關秋來了沒有。”

王蔓蔓搖搖頭,想起江言的話,不免擔心。

“老師,你給她媽媽打個電話吧。”

柏弦青也是這麽想的,起身朝禮堂外走去。

關秋媽媽的號碼他存在手機裏,站在寬闊的平臺上,輕觸屏幕,撥過去。

無人接聽,直至自動掛斷,響起系統提示音。柏弦青眉頭輕皺,又打了通過去。

這次,電話是接通了的。

那頭傳來男人沙啞帶著醉意的聲音:“滾你媽的,別打擾老子清靜。”

下個瞬間,聽筒裏傳來奮力的呼喊:“武學德,你私闖民宅,你不得好死!警察馬上就來竹寺巷了,你就等著蹲監獄去吧!”

是關秋媽媽的聲音,柏弦青聽得出。

緊接著,清脆的聲響落入柏弦青耳畔:“喊什麽喊,臭娘們!”

電話倏然掛斷,柏弦青捕捉到關鍵字眼。

沒有任何猶豫,一邊往辦公室跑,一邊給張老師打電話。

“關秋家裏出事了,發言你替我去,向錢老師解釋一下。”

“對了,學生代表讓你們班張晨上,她是最佳辯手,臨場發揮很有經驗。”

柏弦青沒給張老師猶豫的時間,掛斷電話。

回辦公室找出關秋的家庭信息登記表,鎖定家庭住址那一欄,確認是在竹寺巷,朝校門口狂奔而去。

——

江言到竹寺巷的時候,閃電劃破天幕,霎時亮如白晝。

出租車停在巷口,他下來之後,摸出手機打光,尋找關秋家的位置。

頭發和衣服被雨水盡數沾濕。

門牌號淩亂,他耐著性子一間間搜尋。

很快穿過蜿蜒曲折的青石板小徑,找到37號。

鐵門關得嚴嚴實實,江言卻能聽出聽見,東西摔碎的聲響從屋裏傳出。

他嘗試推門無果,往後推了兩步,一腳把門踢開,聲音震耳欲聾。

視線裏,落入皮膚黢黑、身形壯實的中年男人。

一手握著菜刀,另一只手拿起紅木櫃上的花瓶,奮力朝地上砸去。

而關秋和她的媽媽手腳被綁起,蜷縮在角落,眼神裏滿是不安和害怕。

潮濕的地面淩亂不堪,大到被武學德雜碎的鍋碗瓢盆以及玻璃陶瓷制品。

小到關秋被撕碎的書本和獎狀,誰是始作俑者,顯而易見。

江言沈著臉,面容冷冽。

先是和關秋的視線撞了個正著,進門時不小的動靜,又引起武學德的註意。

酒氣熏天,江言面不改色,走到關秋和她媽媽面前,用身體當初她們。

他直視武學德,眼睛裏如有利刃:“欺負兩個弱女子算什麽東西,有本事跟我單挑啊。”

“江言……”

關秋輕輕喊他的名字,生怕他因為自己卷入不可抵擋的災難中。

江言回頭看她,半蹲下來,解開捆綁在母女倆身上的毛線繩。

“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他動你們分毫。”

江言收回視線,轉身站直,重新和武學德四目相交。

“有本事的男人,出去賺錢養家,沒本事的,才會砸東西打女人。”

“你真可憐,連巷口拴著的狗都不如,只配當一只在陰溝裏爬行的臭蛆。”

沒在屋子裏翻出錢物,武學德本來就在氣頭上,這才砸東西洩憤。

江言這麽一激怒,他血脈噴張,腎上腺素飆升,舉起菜刀舉起。

“小雜種,信不信我砍死你!”

武學德握緊木制刀柄,使出渾身解數。電光石火間,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

柏弦青站在武學德身後,一只手鎖住他的脖頸,另一只手擒住他的手腕。

他眉峰淩厲,面向江言:“以後遇到這種事,能動手的,別動嘴。”

武學德飆著臟話,奮力掙紮,柏弦青擡腳踢向他的後膝。

武學德重心不穩,膝蓋一屈,菜刀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江言拿起拿起毛線繩,綁住武學德的手腕。

柏弦青按住他的肩膀,使得他跪在地上,而後吩咐江言。

“你去巷口接應,警察馬上就來。”

說時遲那時快,江言還沒有走出門,武學德撐開繩子。

兩只手再度將菜刀舉起,奮力向身後揮去。

“柏老師,小心!”

關秋扯著嗓子呼喊,柏弦青一把抓住武學德高舉的手腕。

武學德瘋了似的肆意揮動,菜刀不偏不倚劃過柏弦青的右手手臂。

江言轉身一個大跨步,按住武學德的肩膀拿走菜刀。

柏弦青手臂上多了道長條形的傷痕,血從傷口溢出,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痛感清晰,滲透身體裏的每寸細胞,他無心去管,直到警察很快趕來。

警察接替他們,用手銬將武學德制住。

柏弦青的傷口血流不止,撕裂般的疼。

江言扶住他,對關秋說:“你們向警察說明情況,我陪柏老師去醫院。”

關秋起身去房間找了件外套:“傷口不能淋雨,先用我的衣服裹住,將就一下。”

柏弦青向關秋道謝,江言幫他包起傷口,又接來關秋遞的雨傘。

江言扶著柏弦青到門口,把手撐開,走出巷子,到馬路邊上攔下一輛出租車。

江言和柏弦青在後排並肩而坐。

告知司機師傅目的地,車子駛上城市大道。

雨水敲打車窗,匯成細密的絲線。

光影交疊,柏弦青側身倚著車門,看向車窗外,面色泛白。

刀口有點深,江言托住他的右手臂,關切道:“你再忍忍,醫院馬上就到了。”

柏弦青轉頭看他,莞爾:“沒事,死不了,不用擔心。”

江言眉頭皺起:“話不是這麽說的。”

回想起剛剛的一幕,柏弦青仍然心有餘悸。

“江言,如果再遇到那種危急情況,可以找根木棍或者磚頭作為武器,再不濟,拳頭也行,別逞口舌之勇和他硬碰,只有先保護好自己,才能去保護別人。”

江言自我反省:“是我的疏忽,沒做到足夠冷靜。”

“每年激情犯罪的案例不少,他連刀都敢拿,沒什麽事是做不出來的。”

柏弦青認真說,“還好今天傷到的不是你,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姐交代。”

“你這樣,我姐看到了也會難過。”

江言心底掠過無聲的嘆息,眼眶微微泛紅,“但是,不得不承認,你保護我們的樣子,真的很帥。”

“保護學生是老師的責任。”

柏弦青笑言,面上是輕松的神色,“等傷口處理好,我再告訴你姐。”

出租車在急診大樓前停下。

江言帶著柏弦青去了急診室,取下關秋的衣服,血跡已經滲透了一大片。

傷口約莫十公分,醫生幫柏弦青加急處理,先止血進行清創。

因為傷到脂肪層,菜刀上又有銹跡,還需要縫針,打破傷風。

漫長的過程,必須在無菌環境下進行。

柏弦青去了手術室,江言在外等候。

現在是晚上八點。

急診大樓燈火通明,空氣中充斥著很濃的藥水味。

因為皮膚受傷需要處理的不在少數,時不時有尖銳的叫喊聲從急診室傳出。

江言以前摔過跤,腿磕破,知道清創有多痛。

而肉/體的疼痛,可以依靠精神上的慰藉緩解。

對於柏弦青而言,簡映然可以做到這點。

江言握著手機,沒有任何猶豫,給她打了通電話過去。

——

接到江言電話的時候,簡映然已經結束和甲方的見面,從茶室出來。

站在路邊,目送甲方上了車,方案她大體滿意,只需要微微調整便可進入施工階段。

先前的雷電擾得人心神不寧,此刻雨已經停了,吹來很舒服的晚風。

濕度大,空氣清新了不少,路邊的花壇裏植物喝飽了水,明顯精神了不少。

趕項目進度神經繃得太久,時間不算太晚,簡映然想抽空放松一下。

茶室過一個紅綠燈就是萬恒廣場,那就去逛個街,買兩件新衣服。

這個點,柏弦青的演講應該結束了,毫無意外,博得滿堂喝彩。

她想象著他站在主席臺上,氣定神閑的模樣,唇角不自覺揚起。

過會如果看到合適的男裝,她也可以幫柏弦青買。

簡映然自認為,穿搭的水平還算不錯,可以充分發揮。

十字路口是紅燈,足足有六十秒。

簡映然註視馬路對面的倒計時,和兩三個路人一塊耐著性子等候。

手機響起,她從包裏摸出,看到江言的名字,微微楞怔。

江言很少給她打電話,想來是有要緊事,滑動接聽。

前方路燈由紅轉綠,簡映然沒有移動腳步,關切問詢。

“怎麽了江言,出什麽事了?”

江言開門見山道:“姐夫手臂受傷,正在手術室縫針,人民醫院急診大樓,具體情況到了我再和你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